二哥吞吞吐吐的在电话中告诉我,叔被送进了盛京医院危重护理病房,他特别叮嘱不要告诉我妈。
我妈比叔大一岁,在没叫嫂子之前一直叫我妈姐来着。叔年少轻狂,何况妈年轻时没有显赫的背景、没有文化、没有值得叔尊敬的东西,所以那种称呼没有一点亲切感。后来各自成家、各自有了关爱的对象,叔嫂之间就是一种礼貌的称呼罢了。不像母亲还有姐姐和弟弟,叔老丈人家没有亲戚可以和他走动,父亲和婶先后去世后,叔就成了树梢最后那片叶子,四处梭巡过后,才发现仅有那点温暖竟然来自他的嫂子、我的母亲。
两位长辈和那些捧着收音机经常受骗上当的老人没什么区别,我妈腿脚不好,叔在得脑血栓前腰有毛病,尽管我们再三叮咛他们不可以买那些收音机里包治百病的“神药”,但他俩总是躲着儿女互送着“神药”的消息,然后,他们的屋子里就堆满了口服的、外敷的、还有泡脚的东西。后来我们觉得这种关心远比买来的“垃圾”珍贵,也就由着他们去了。
婶去世后,叔一直孑然一身独自生活,尽管他为儿女奠定了雄厚的物资基础、尽管他对隔辈人一样慈爱,但骄傲的个性使他无法融入任何儿女家庭。我们春节去看他,叔虽然身体不大灵便,但一切尚好,就总觉得叔再活上十年应该很轻松的,加上过去这半年一直忙碌、一直心情烦躁,也就忽略了关心叔的身体。
叔的身下铺着冰褥子、头戴冰帽子躺在ICU特护病床上,尽管这样,他的脚心依然发烫。面对我和太太的眼泪与呼喊,叔已经没了一丝反应,他只是张着大嘴自顾自的在阴阳两界游荡。我不知道此时父亲的灵魂在哪里,两人行将就木这一刻竟然如此相似,一奶同胞的结果也该一样吗?
弟弟目光迷离地说:来沈阳时,我大爷十一岁,我爸六岁,也不知我爷当时多大岁数,转眼间桑梓家闯关东的人就要一个都不剩了。我二哥说:不是还留下我们姊妹七个吗?这是我爷、我大爷和我爸为桑梓家做出的最大贡献,所以,我们要互敬互爱的好好生活下去,这也是他们老哥俩所希望的。
父亲病危的时候我们没有让妈守在跟前,这次叔入院我们也没带她去。好几天也没人理会她的愿望,她就辗转找到了二哥的电话号码。不知道他跟二哥说了些什么,反正二哥在电话中哽咽着说,你告诉咱哥咱姐,谁带我大娘来医院我就骂谁!我爸真要是走了,桑梓家就剩下我大娘这一块宝了,她要再有事......我们聚在一起还有什么意思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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