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年前,二哥每每打来电话都急不可耐地说:你嫂子不在家,赶紧划拉人喝酒啊。后来,叔住院、回家卧床不起后我们就鲜有来往,每次二哥打来电话,我心都会紧张的不得了。这次二哥异常平静地问我在哪儿,本来还汗津津的背上寒风瞬间涌过,我颤抖着声音反问:怎么啦?你快说!二哥的声音略显疲惫:我爸......早上六点走了...... 二哥的父亲我叔卧床二年后走了,在我父亲二哥的大爷叔的亲哥去世14年后老哥俩终于团聚了.....
前面的小文中不止一次讲过我家的历史,尽管托尔斯泰讲过“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”,可我总觉得我家总是与众不同。不同之处在于,我高祖留下我曾祖后27岁去世;我曾祖22岁留下我祖父撒手人寰;我祖父对这个家族比较负责任,在留下我父亲和叔后49岁作别红尘。也就是说,父亲和叔、以及我们这辈7人早就没有一个姓氏的亲眷可以走动了,所以,血缘关系对这个家庭来说尤显弥足珍贵。
我父亲15岁就给人家当半拉子(类似现在的童工,挣成人的一半工钱)帮着祖父养家,那时10岁的叔还可以半工半读,两人这种旁人体会不到的兄弟情谊在他们年过半百时我看到了:父亲叫着叔的大名训斥他,而叔则像个小孩子坐在板凳上一言不发。若干年后,父亲突然病故那天,既倔强又稳重的叔突然孩子似的痛哭失声:你们谁都不能把你爸炼(火化)了,我把他埋在我那地头天天陪着他......
大哥、姐结婚的时候叔也有了三个孩子,家里也谈不上富裕,但叔基本上对哥和姐尽到了一半家长的责任。我和二哥年龄相仿,童年时一起真正在叔的眼皮子底下推碾子拉磨的,自然在叔那里获取的更多。记忆犹新的是:五六岁时的夕阳里,我总会准时等在小卖部门口,然后下班的叔抱起我故意问:小子,今天等我干嘛?我毫不知羞耻且一成不变地回答:等你给我买甜东西(糖或糕点)。叔没病前有次给他拜年提起往事,我跟叔说:叔啊,想吃甜东西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啊。叔愣了一下,瞬间便笑的泪眼婆娑。
家里有张叔和父亲二十几岁时的合影,绝对的朝气蓬勃风华正茂。现在看来,当时写在他们脸上的抱负基本上也实现了,他们儿女双全人丁兴旺。而且叔还创造了我们家族百年历史上男丁的长寿记录,尽管他只有八十岁、尽管他的记录离我们的愿望还很远。
唐朝大历十才子之一的卢纶有首诗仿佛就是写给父亲和叔的:小来落托复迍邅,一辱君知二十年,舍去形骸容傲慢,引随兄弟共团圆。父亲在龙泉墓园等叔等了14年,历经人生坎坷的兄弟俩终于可以执手垂泪回首红尘往事;也可以把盏言欢笑看子孙拼搏未来了。
叔李讳和远行于2015年7月29日,侄桑梓泣泪跪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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