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族里沿着浑河向东行的第一人是祖父 ,其实也只有他才可以这样做了,因为我们庞大的家族那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.我的曾祖和高祖分别在22岁和27岁离开人世,这些祖宗都是独子,我们家血脉很弱,差点断了根.说到家族的庞大,那是150年前的事情.父亲活着时曾津津乐道说,曾几何时,我们家坟地前一直是文官下轿武官下马的,只是子孙不争气,日子才一天不如一天,人也越来越少.还好,家里还有东西可卖,早年守寡的高祖母高氏和她的儿媳,也就是我的曾祖母马氏才把她们的独子守护下来。
祖父沿着浑河向东行实出无奈.那时,曾祖母马氏已经不在了,老家山东潍坊的生活实在难以为继,祖父和祖母带着年幼的父亲和叔叔汇入了闯关东的大军.祖父也只活到了45岁,想来老人家对这个家族的最大贡献有三:一是生下了父亲和叔叔,以至繁衍出我们兄妹7人,使我们这个家族又逐渐壮大起来;二是恰好行至浑河边最富庶的城市住了脚,无意中使他的后人有了稳定的生活;三是及时把我们的成份变成了贫农,使我们在新社会有了很好的生存环境.
祖上做的都是文官,也许是顽强的遗传因子在起作用,父亲虽是在扫盲班识的字,但他的诗词和书画都玩得有模有样.我们这辈也有了教授和作家.
想来我的作品大都跟浑河有关系,无论《我的中国情人》,还是《白棉布》和《砂痕》,故事都发生在浑河两岸,但也都反响不大.四十岁以后,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:祖父沿着浑河向东行改变了我们家族的命运,我若沿着浑河向东行,说不定几年以后,浑河流域真会出现一位"沈从文第二"呢?
评论